“本官有一事不明。你到底为何要拘禁这些无辜女子?难不成是你个人有什么特殊的欲望?”杨建同继续道,“这些女子因为身体抱恙,被解救后已立即送往本地医者处救治,尚未来得及细细检查。倘若此后婆子检查发现她们清白有损,你还要罪加十等,明白吗?”
吴石昌摇摇头:“不用检查。我没有对她们做什么,也没有虐待她们,只是请她们穿我做的衣服而已。”
陆无念下意识地和润娘对视了一眼,随后又看向公堂中央的罪犯。他闹不明白这个病恹恹的中年男人在说什么。
吴石昌继续开口道:
“我女儿,两年前染上瘟疫死了。倘若活到现在,也该有15岁,成年了。我答应过她,等她成年的时候要给她做一身世上最好看的衣裳。现在正是时候。
一开始,我央求邻家的小姐帮忙试穿我做的裙子。她们也愿意帮忙,说我做的裙子特别好看。可我并不满意。反复修改之后,她们嫌麻烦,不愿意再帮忙了。还四处说我是疯子,脑子不正常。
后来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——为什么不干脆抓几个和我女儿年纪一样,形体差不多的,好看的女孩来试衣服呢?邻家的女娃那么痴肥,我还没嫌弃她呢!她有什么资格替我女儿试穿成年礼裙?
于是我就在周边寻找年纪、身材和我女儿相近的女孩。请她们来帮我试衣服。但是,怎么试,都觉得差一点。我想,或许是这些女孩的问题,我必须要先找到一个最像我女儿的女孩,才能完成为她做一件成年衣裳的梦想,之后我就不停地找,找到再抓回来……”
吴石昌说着说着,还有些激动起来。这让他看起来稍稍有了几分生气,却令陆无念内心更加厌恶。看来润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恶心的中年男人给盯上的。
“那你的纸人邪术是从哪里来的?”杨建同问道。
吴石昌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申辩的必要,很爽快地回答:“捡来的。”
陆无念有些无语:这种道门秘术有这么好捡的话,我怎么没捡两本?剪纸就能形成劳动力,这是何等神器你知道不?拿来犯罪什么的也太傻了,好好利用一下,高低也能混个资本家当当。
杨建同追问道:“你不要试图为他人遮掩。老老实实交代,是否有人教了你邪术,唆使你犯罪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!公堂之上,不许妄言!”杨建同抬手一指,一股无形的力量宛如波纹般散开,身处其中的陆无念再一次感到一股有点熟悉的冲动,打从心底里生出坦白的欲望。
这就是儒家微言大义的力量。
杨建同又问了一遍。吴石昌的回答和之前没有区别。这么说,他还真是捡到了剪纸成人的秘术。据他说,他去祭拜女儿之后,突然看到这本秘术放在女儿的坟前,仿佛就是女儿给他的一般。
吴石昌说着这些,脸上洋溢着淡淡地幸福。陆无念看着那表情,仿佛看到一群苍蝇飞舞在排泄物上,用恼人的嗡嗡声宣告这是人间珍馐,胸口翻涌的恶心感再也按捺不住。
他最终还是没绷住,上前一步,指着吴石昌的鼻子骂道:
“你是不是以为你在你女儿坟前捡到一本破书,就是你女儿让你用它去犯罪啊?先不说这秘法到底是不是你女儿给你的,就算是她给你的,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只是想让纸人帮帮你,让你不要这么操劳不要这么劳累呢?
你一厢情愿地曲解你女儿的意思,自以为是地掳走别人的女儿,让不相干的人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。你以为这样你女儿会高兴?你觉得你女儿就是这样的人?”
吴石昌瞪大了眼睛,连连摇头:“不是的不是的!小雪是好孩子,她不会……”
“对,我相信你的话。我相信你女儿是无辜的。所以说,作恶多端的是你,不要扯上你女儿!
记住,是你。你因为一己之私破坏别人的家庭,伤害无辜女子的健康。你最好祈祷这些女孩最后都能健健康康地活着,不然你女儿在地下都不会原谅你。”陆无念盯着吴石昌,目光如剑,刺得吴石昌的身子更加佝偻。
照理来说,陆无念一个旁观者不能在公堂上如此喧哗放肆。但杨建同作为主官都没说什么,别人自然也不会劝阻。
一通乱骂之后,陆无念终于心里舒坦了,这才突然意识到问题,回头看着杨建同道:“抱歉杨大人,学生孟浪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杨建同摆摆手,表情微微带着欣赏,“书生意气,仗义执言,这正是我辈读书人的本分。”
“杨大人谬赞。”陆无念拱手行礼,一边退回自己的位置,一边心道:“好家伙,这是怎么回事?平时也没有这么冲动啊……哦,对了,该不会是被杨建同的儒家手段影响了吧?
这倒是很有可能。上回他用的时候只针对了朱高雄,所以不明显。这回可能是范围影响,或者是我站的位置离他比较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