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无念回屋的时候，润娘正蹲在他家的墙角，头埋在臂弯里，只有一点点哭声。她不想回自己家，所以下意识地跑到了陆无念家里，这里会给她一点安全感，至少不用担心被卖到勾栏。
“好，没事，不会被卖掉的。”陆无念轻轻摸摸润娘的头，安抚道。
润娘没有回答，继续低低地哭，最后睡着了。陆无念只好苦笑着把她轻轻抱到床上，盖好了被子。
屋里静谧的空气流转着，陆无念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，然后起身坐到自己那张陈旧的书桌前，拿起了剪刀。
第二天，陆无念和润娘都没有见到赵狗。看样子是又去哪里赌钱了，也不知道这家伙一边欠着债，一边哪里来的钱去赌。陆无念带润娘上街买了些吃的穿的，因为润娘的衣服有点太破了。
第三天，赵狗依然没有出现。陆无念在家门口打了一上午的拳练身体，下午还跟润娘一起帮邻居家修了修门窗。
第四天，孙屠户来找赵狗，还是没有找到。他到隔壁来找润娘。因为陆无念也在，所以他的态度很客气。润娘告诉他，她也不知道赵狗去了哪。而陆无念则告诉他，找赵狗可以，润娘不能动。
孙屠户一肚子气不敢发作，大步走了。随后，上谷县的地痞流氓都被发动起来寻找赵狗。
找了一天，终于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赵狗。
人已经死了。
县衙很快派了人来查看。仵作验过尸体，确定死亡时间是两天左右。
死者相关人群被重点盘问。陆无念和润娘都被县衙提审了很多次。虽然跟张虎相熟，但是被盘问时，陆无念并没有得到任何徇私，连杨建同都为了避嫌而没有见他。
审讯的结果顺理成章：陆无念和润娘对赵狗的死毫不知情，并且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。
当然，陆无念和润娘终究不是重点嫌疑人。嫌疑最重大的是孙屠户。他也被反复提审折腾得苦不堪言，最后被证明与赵狗的死无关。毕竟，要是他杀了人，怎么会发动全程地痞一起寻人，弄得大张旗鼓呢？
调查了七天之后，县衙给了公告：赵狗夜行跌入枯井中坠死。
此案就此盖棺定论。
陆无念在县衙门口看完公告，拉着心情复杂的润娘回到了家。
再后来，陆无念出钱买了一具薄棺，帮忙料理了赵狗的丧事。街坊邻居吃席时，大叔大娘都夸陆无念宅心仁厚。陆无念只是笑笑，没有说话。
赵狗终于下葬。
陆无念站在那个土包前，看着跪在坟前烧纸的润娘，默默想道：祝你下辈子，好好做个人吧。
他的思绪不断飘远，回到了几天前的夜里。
那天，他制作了一个纸人。这个纸人的形状很奇怪，除了保持人形态的四肢之外，每一肢体上都横生出来许多小的纸条，就像树叶的主叶脉上发出许多与它垂直的副叶脉。
趁着夜色，陆无念通过门缝把这个纸人塞进了赵狗的家里。
纸人在诡秘的夜色中膨胀变大，变成硕大的畸形怪物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睡熟的赵狗的床，与之贴在了一起。纸人手脚上的横生纸条自动相连，宛若锁链般将自己和赵狗牢牢锁在一起，样子十分诡异。
最后，纸人的头裂成两半捂住了赵狗的嘴。
赵狗这时陡然从美梦中惊醒，但是却已经无法挣扎。只能眼睁睁地任由纸人操纵自己的行动，宛如提线木偶。
他感觉到自己站起身，走到陆无念家门口。他试图发出声音，努力挣扎，好让别人发现他。但是纸人的力量很强，他长期赌博酗酒的身体根本无法对抗。
在纸人的控制下，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很远，最后对着一口枯井跳了下去。
